2006.九月A市。
夏蟬附在了無生機枝頭,傾聽夏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。
雲甜給女孩送上開往A大公交車,向她擺手:
「歡歡,今天還會回來嗎?」
雲歡低垂腦袋,盯着腳上擦得發白的小白鞋。
今晚還會回家嗎?
雲歡撩起衣袖,白嫩手臂千瘡百孔,指尖摳着一條條狹長傷痕,痛的恍惚。
她不知道。
公交車緩緩行駛,內心糾結的她仰起腦袋,透過車窗向站在梧桐樹下的雲甜,展露很甜的笑:
「媽,我今天不回來。」
直到公交車駛離貧民街道,雲歡藏在寬大校服下的身子止不住顫抖。
她閉上眼,任由淚水濡濕眼睫滑落臉頰。
高中畢業這年,雲歡跟着剛離婚的媽媽一同搬來A市梧桐鎮,在這裡充滿對新生活的憧憬和嚮往。
成績優異的她被好心人資助,進到A市最好的大學A大就讀藝術系— —美術專業,在這裡她堅強意志逐漸— —
墜入深淵,垂於塵埃。
「乘客你好,歡迎乘坐T32公交,本線路由梧桐鎮南站開往A大北站,下一站是本乘終點站….。」
機械女聲拉回雲歡思緒,她緩緩睜開黑白分明的眼恐懼而帶一抹希冀地看着A大校門口。
兩個大字在高樓牆面鍍着金,一字一閃在陽光聚集下泛着輝煌和嚮往。
這裡是她的希望皆是她的地獄。
新的一天,沒看見宛如惡魔的幾人蹲在門外,她長呼一口氣跟隨人群下車。
雲歡揉着酸澀眼皮,垂着腦袋盯着地面。
一路提心弔膽奔向藝術樓,樓梯轉角時,看路不看人的雲歡握着背包帶,踉蹌跌撞進一股清冽煙草味。
條件反射的她猛的後退一步,鼻尖縈繞的氣息讓她一時染上澀意。
這個味道,是救贖皆是惡魔。
雲歡低着眼,丟下一句:「對不起。」顫抖身體準備下樓繞道而走。
轉身的剎那,臉上滿含淚水,正欲跑下樓的她衣領從後提出,雲歡再次被提溜猛的扔在樓梯牆角。
「沒看見?撞到我們蔣爺?」
耳畔是霸凌者的跟班兼是特助的出言不遜。
雲歡痛的悶哼一聲,卻不敢站起身對峙幾人,因為她知道她不是幾人的對手,天真的她真以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。
第一次被打,她拖着破碎身軀跌跌撞撞進警局報警。
可換來的是什麼?
警官低頭哈腰給幾人道歉,而坐在警局的她。
被幾人當眾在警官面前遭一頓毒打,拍下私密視頻在紈絝公子哥微信群傳播,甚至連家人信息全都公佈於眾。
雲歡蜷縮慘痛身體在審訊室,理智逐漸模糊,耳邊是警官阿諛奉承聲音。
模糊聲中,她知道霸凌主使者是蔣家獨子— —蔣潯。
雲歡不及思考過去,身體先一步行動,磨着膝蓋的酸痛,始終垂着腦袋把自己埋入底層,跪走來到幾人面前。
「對不起,蔣潯同學我求你饒了我吧…。」
視線中那雙未染一塵運動褲被沾滿灰塵的纖細手指拉着。
她**開口求饒,纖細手掌卻被反踩在球鞋下,轉輾反側。
讓她瞬間痛的蜷縮在地,慘痛觸感遍布滿身,痛的她牙齒打顫,大顆大顆水珠濡濕睫毛。
被簇擁在人群中身着白襯衫的少年始終肆意慵懶依靠樓梯扶手。
他銀色發梢下那對邪魅丹鳳眼流轉着不屑、嘲諷,正注視地面正欲昏死過去的眉清目秀女子— —
雲歡。
一周前的新生報道,在女廁所繾綣親吻大二女同學,卻被柔弱大一新生雲歡打抱不平,當場扇了他一巴掌。
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丟了臉面,還是在全身裹着寒酸女孩面前下不了台的蔣潯,愣在原地。
腦袋嗡嗡響,竊竊私語加上臉上火辣辣的痛,驗證了他堂堂蔣家獨子。
真被女孩當場在女廁所,扇了一巴掌。
蔣潯舌尖一頂,慾念消失殆盡,**裸狠戾的他掄起拳頭用勁砸她臉上。
纖弱女子被一拳砸落在地,腦袋磕在瓷磚牆面,發出曠亮聲音,慘白嘴角掛着血。
蔣潯不是一個善戰,但打女人還是有分寸的,雲歡當場讓他下不了台,禮尚往來他也就不再追究可愛並倔強新學生。
當天晚上,在蔣宅過十九歲生日。
眾多親朋好友目睹下,肆無忌憚嘲諷聲灌進蔣潯耳朵里,來不及發飆的他,被兩名身穿制服警察桎梏進警車。
全程壓制他動彈不得。
「阿潯,還有兩分鐘打上課鈴。」
謝言顏盯着仰慕的少年注視沉入塵土的女孩目不轉睛,煩躁在嘴角叼根煙,滿鑽美甲指着滿花臂手腕上手錶提醒。
回神的蔣潯,輕飄飄掃了眼,白皙手指抽出為首女子嫣紅唇瓣含的煙塞進嘴裏。
煙霧繚繞,白霧籠罩他的表情和模糊了眼前的視線。
煙灰抖落,薄唇輕啟:「抬起腦袋來。」
聞言,雲歡全身打顫抬頭,一眼就面對幾人面含譏笑的眼睛,恐懼而驚慌視線於少年剛毅滲絲寒意丹鳳眸交融。
他還是那樣高高在上,與生俱來的矜貴在銀髮少年身上淋漓盡致。
單手撐着腦袋,另一紋着『欲滴玫瑰花』的健碩手臂輕叩扶手。
他舌尖一頂,猩紅煙蒂划出優美弧度掉在女孩清秀面容上。
「啊….。」雲歡燙得叫出聲,聲音卻小到盪不出樓梯外。
蔣潯側身打個響指:「讓老方延遲上課鈴。」一聽到延遲上課鈴的雲歡慌不迭搖着腦袋,寒意侵佔她的心臟。
渾身一顫的她,一顆顆晶瑩淚水砸在地面,閉上眼的她額頭重重磕在地板:
「蔣潯,我求你饒了我吧。」
一下接一下伴隨顫慄嗓音輕飄飄灌進看熱鬧幾人耳里。
謝言顏最看不慣雲歡這種人,姣有的姿顏只會是個狐狸精,她恨天高踩進女孩視線,揪着絲綢般髮絲一把提起女孩腦袋。
那張乾淨臉蛋搭配盈盈水眸,可真楚楚可憐,一副妖媚樣,她鼻腔重重冷哼一聲,邪惡想法湧入腦海。
讓妖媚的雲同學在男人身下承歡….
謝言顏粗魯掐進她下巴皮肉,下巴倨傲一挑。
綠色寸頭少年很有眼力,當眾舉起巴掌狠狠扇在雲歡淚眼縱橫臉頰上。
白嫩臉頰瞬間紅腫,被扇的偏過頭的雲歡,凌亂髮絲貼在臉上模糊她的雙眼。
扇得耳畔嗡嗡一時耳鳴的雲歡,使勁眨眼讓自己找回理智。
卻在下一刻被一把扔在牆角,藏在寬鬆校服小身板止不住發顫,鼻音裹挾濃濃求饒:
「求求你們饒過我,我發誓以後定不會闖入你們視線。」
默默注視一場鬧劇的蔣潯,心底別有一絲煩躁湧上心頭,叼着棒棒糖的他嘴角淺勾。
再也不闖入他的視線?
「可一點一點折磨你才是享受快樂。」
蔣潯蹲下身,眼看她破皮額頭再一次撞擊地面,不由嗤笑連連:
「雲歡小同學,你不是能耐的很?」
新生入學的她可很有能耐,敢當場扇他一巴掌,短短几天她身上勇敢不服輸的意志全餵了狗?
平生第一次遇到對峙他的女孩,他可很稀奇想要慢慢把獵物踩入塵埃,讓她嘗嘗與他爭論的後果。
只可惜,獵物終究是獵物,在獵人手中帥不過三秒。
『砰』地一聲,額頭着地的聲音。
鬼使神差下,他手一伸,溫軟觸碰濕漉額頭,後者像是躲瘟疫一般猛的後退,身軀重心不穩,沿着樓梯一路滾在平面。
整個場面慘不忍睹。
蔣潯伸出的手觸在空中,反應過來,猛的將手收回在身後跟班身上嫌棄擦拭。
「噁心。」
毫不猶豫的嫌棄咒罵,讓謝言顏心情大好,待視線觸到少年健碩手背上血跡,臉色猛地陰沉,牙齒咬的吱吱做響。
煙被蔣潯掐滅,煙頭扔在垂着腦袋捧着雙手的男人手中,勾唇一笑沉聲發令:
「處理了。」
……………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