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黃昏,城東天橋下。
說書的,擺攤的,腳夫,菜農,魚龍混雜。
慕鏡塵一身深色錦衣,帶着持劍的長庭,穿街過巷的找着什麼。
「公子,這……這太亂了,要不屬下去找,您先回去。」
「送來的信上不是寫了嘛,要本王親自來。」
慕鏡塵臉色陰沉,目光打量着各處,最後落在天橋下說書旁的一個攤位上。
布幡上斗大的八個大字:卜卦測吉,疑難雜症。
霍嫣紮起了頭髮,沾着鬍子,儼然一個神算子打扮,雙腿翹在桌上,倚在椅子上正閉目養神。
「喂,起來。」長庭一聲厲喝,霍嫣先睜了一隻眼看清來人,才緩緩坐起。
「兩位公子,是卜卦啊,還是治病啊。」
「少裝蒜,那個女人在哪?」長庭呼喝到。
倒是一旁的慕鏡塵不緊不慢的坐在了桌前,「不就在這嘛。」
聽到慕鏡塵這麼說,霍嫣勾唇一笑坐直了身子,「不愧是當朝攝政王,真厲害。」
竟然知道他是攝政王?!
慕鏡塵眼神犀利的看着霍嫣,將紙條扔了過去,「是你差人送來的?叫本王到這來找你。」
「是啊,我是一心想給王爺你解毒呢。」說著,霍嫣便自顧的拿起了桌上的黃紙和硃砂,持筆畫了一張符,朝慕鏡塵推了過來。
「毒發的時候,把符紙燒成灰入水做葯,喝了,就能壓制體內毒發,一張符紙,至少能讓你六個時辰安然無恙。」
「你糊弄鬼呢,這能管用?」一旁的長庭呼喝到。
霍嫣一撇嘴,眉頭一皺道,「喂,我這可是先表誠心才給的符紙,你不要不識好人心。」
「所以,這只是壓制毒發的方法,想要解毒,恐怕姑娘還有條件是吧。」
「真聰明。」霍嫣拍手一笑,伏在桌上湊了過來。
「咱們開門見山,你娶了尚書府四姑娘霍嫣,我幫你解毒救你的命,如何。」
慕鏡塵瞳孔微張,緩緩靠在椅子上,「你是什麼人,與那位霍嫣又有何關係。」
「這你不用管,我聽說,太后為了嘉賞你救駕有功,要賞她表妹,霍家的嫡女進你的王府。」
「憑你攝政王的威勢,一句話,就能將嫡女換成庶女。」
慕鏡塵神色驟然一變,眼中陰鷙死死的盯着霍嫣。
宮中叛亂以下令封口,她又是如何知道的這般詳細。
「你怎麼知道這些?」長庭厲聲質問,可話音剛落,慕鏡塵便抬手打斷了他。
「要把嫡女換成庶女,確實簡單,可本王總要知道你是誰,若是娶了這霍嫣,卻尋不到你……」
霍嫣無奈的嘆了口氣,坐回到了椅子上,扯下了臉上的鬍子,散開了頭髮。
「行行行,我就是霍嫣,行了吧,你把我娶進王府,我隨時給你解毒。」
霍嫣,她就是霍嫣,那憑着霍家主母和太后的關係,想要知道宮中的事,倒也是簡單。
慕鏡塵想着,目光在霍嫣身上打轉。
如今是青天白日,總算是看清了她的模樣。
雖是男裝,卻長發如瀑,貌可傾城,又面若桃紅,白嫩如霜。
慕鏡塵眼神膠着,目光像是被粘黏住了似得,盯着面前的人。
「你……一句實話都沒有,你不是女土匪嘛,怎麼會是尚書府的庶女。」
長庭急聲斥問,霍嫣卻懶得理會,看着不動聲色的慕鏡塵,認真到。
「我呢,跟一個世外高人學了醫術,能解你的毒,但條件有三個。」
慕鏡塵目光泛起微光,唇角勾起弧度,「本王聽聽。」
「第一,你要娶我進府,妻或者妾都行,我幫你解毒,你要隨時許我和離。」
「第二,昨日夜裡那兩人,你要負責幫我抓回來,他們是重要證人,我需要他們。」
「第三,我要兩根銀絲,纖細如髮,一百零八根金針,銳利如刀。」
兩兩相望,四目對峙,只猶豫了剎那間,慕鏡塵便脫口應下,「成交,本王答應了。」
「啊?答應了,你……你要不要考慮一下,或者……」
「考慮,你覺得本王有多少時間考慮。」慕鏡塵定睛看着霍嫣,繼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,猛地往身前一拉。
隔着一張桌子,霍嫣都能感覺到慕鏡塵周身駭人的氣息,被強大的氣場嚇得大氣不敢出。
「若是你敢騙本王,本王定然將你九族皆滅,挫骨揚灰。」
如刀鋒般的話說完,慕鏡塵的唇角又立時揚起一抹邪魅的弧度。
「本王倒是沒見過你這般沒有規矩,不怕死的人……有意思。」
說著,慕鏡塵便一聲冷蔑的輕笑,鬆開霍嫣,起身而去。
長庭愣怔了一下,剛要追過去,又疾步折了回來,一把拿起桌上的符紙。
「再寫兩張。」
「什麼?」霍嫣聽到喊聲,這才回過神來,見長庭拔刀,立刻答應,「行行行,馬上寫。」
「公子……公子……」長庭追上慕鏡塵的馬車,將符紙隔窗遞了過去,「公子,若是要試這法子,屬下先給您試。」
「只是,公子真要納她入府啊,咱們府里……夠亂了,這……」
慕鏡塵看着符紙上看不懂的東西,勾唇一笑道,「所以才要她進府,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的,也許他能解決本王最大的麻煩。」
慕鏡塵低聲喃喃着,眉頭微微蹙緊,「去把昨日逃走的兩人抓回來,再把她查個清清楚楚,本王進宮,要個賜婚的聖旨。」
「是,屬下這就去。」
霍嫣躲在小巷子里露個頭,遠處說了什麼,她聽不見。
但看着慕鏡塵的馬車掉頭往皇宮的方向去,不禁揚起了笑意。
「還有比攝政王更好的靠山嗎?先嫁過去抱大腿,再利用這傢伙找瞬月石,回烏靈大陸,完美!」
霍嫣喃喃着,轉而顛了顛袖兜里的銀子,眼睛盯住了遠處的酒樓。
等她提着吃的東西,回到霍府冷苑的時候,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。
天完全黑了下來,本就清冷的別院,更是陰風陣陣。
「阿娘,阿蘿,我回來了……燒雞,點心……」
霍嫣翻過院牆,正欣喜着,突然一個身影閃過,一把拉走了她。
「啊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