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第7章

第8章

那晚之後,陸凜再沒見過他們。

他同意了夏明成的邀約,飯局的地點被夏明成定在雲水閣。

這地方陸凜倒是不陌生,是江家的產業,之前江霖希約吃飯的時候來過幾次。

接到夏明成要自己陪他出席飯局的消息,許凌霜很意外,手裡粘了一半的發票被嚇得亂了順序,直直盯着夏明成的助理問:「為什麼?」

當著辦公室所有人的面,夏明成的助理表情冷淡,不耐煩地答:「哪有那麼多為什麼?老闆讓你去你就去。」

在蘇晨的嘲諷到來之前,許凌霜扔下發票回了家,跟夏明成說自己要準備一下。

夏明成准了她的假,笑得一臉橫肉擠在一起,還不忘囑咐她記得穿漂亮點。

許凌霜在家選了一個下午的衣服。

她把自己的衣櫃里里外外翻了一遍,數十種搭配方案被統統否決。最後還是決定遵循大道至簡,穿上了剪裁最簡約的一件緊身連衣裙。

針織的面料均勻地貼在她的肌膚上,V領的深度恰到好處,外搭一件燕麥色的昵料長大衣,很襯她的氣質。

比起精心準備的穿搭,在妝容上,就顯得許凌霜不太用心了。

一直以來她都不太會化妝,因此下午也只是略略描了幾筆。只是她的底子太好,僅僅略施粉黛,也足以驚艷四座。

夏明成已經提早到達包廂等待,見到她不似往常的打扮,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她傲人的雙峰。

又想到她潛在的身份,便很快挪開視線,故作關心:「小許啊,怎麼來得這麼晚?」

「還好陸總還沒來,要是陸總來了,難道要讓人家等你?」

「抱歉夏總,現在晚高峰,以後我會改正的。」許凌霜乾脆利落地認了錯。

她的回答跟陸凜沒有任何關係,這讓夏明成大失所望。

按照他腦內的劇本,許凌霜應該會和陸凜一起走進包廂,然後不必再說太多,他們順理成章地就會簽下合同,他再順便做做樣子,恭賀他們佳偶天成。

看來陸凜和她的關係也並沒有那麼密切。

解釋完,許凌霜下意識看了一眼腕錶,這個小小的動作引起了夏明成的注意。

他對手錶頗有研究。

——勞力士蚝式恆動,還是老款,顯然不是什麼好手錶。

夏明成輕哼了一聲,沒再說話。

須臾,陸凜到了。

服務員替他開門,他站在兩扇大門**,身着灰黑色的西裝外套,長身鶴立,但又是一副倦容。

看樣子又是剛應酬完。不過依舊矜貴清冷,氣質絲毫不減。

面前的場景,陸凜有些意外,他沒想到夏明成會帶許凌霜來。

夏明成能帶她來,想必,她已經和夏明成交過底。

他們之間就僅剩那點可堪回首的舊情,到了這種時候,也要被她為了一己私慾,榨乾最後的利用價值。

陸凜神色冷冽,眸底深處湧現幾分薄怒,在二人的目光下入席。

不管是處心積慮還是真的舊情難卻,他的感情都不是這麼好利用的。

陸凜剛落座,夏明成終於把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移開,單刀直入,開始介紹起新葯項目。

項目的內容陸凜不知道聽了幾遍,無非就是罕見型浸潤性肺癌靶向葯的研發,能填補市場的空白云云。

其實如果非要投資,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。

所以幹嘛要來這個飯局呢,還平白無故見許凌霜一面,看得他心煩。

夏明成說完,許凌霜開始補充。她在夏明成的基礎上講解,沒半點拖沓。

陸凜記得當初他去希瑞的時候這人是不負責這個項目的,短短几天就能把業務熟悉到這種程度,現在還能在他面前從行雲流水地介紹,看樣子還廢了不少功夫。

他想得心煩,便隨便找了個話題跟夏明成搭話,打斷許凌霜:「夏總這塊手錶不錯。」

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再聽下去。

許凌霜一句「陸總」到了嘴邊,又沒了聲音。

這招對夏明成很受用,他愛表如命,一提到手錶就容易分心。

這時候也一時忘了自己的來意,聊天的焦點全部聚集到手錶身上:「沒想到陸總也對手錶有研究。」

「這款是愛彼的皇家橡樹離岸型,我託了好幾個朋友才在巴黎買到的。哎呀,不過對陸總來說,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。」

明明知道這塊手錶對陸凜來說不算什麼,卻還是忍不住要在他面前炫耀,炫耀之餘也還不忘恭維幾句,這樣的人陸凜見多了。

他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。

「夏總過獎了,其實我對手錶的了解並不深,也不怎麼喜歡手錶。」

夏明成說:「您太謙虛了,就您剛剛隨隨便便說的那幾句,都透着不凡之氣啊!我看像您這種,才是真正有能力又懂表的人。」

而後他話鋒一轉:「但其實也不是非得像您這麼有錢才能玩表。沒錢就沒錢嘛,打腫臉充胖子買過時勞力士,反而才是丟人現眼了。」

敏銳如陸凜,他自然察覺到了夏明成的語氣不善。跟隨着夏明成的視線,他的目光定格在許凌霜手上那塊勞力士腕錶上。

陸凜一眼就認出來了。

那時候他們剛在一起兩個月,為了許凌霜的洲際比賽一起去香港。

陸凜要送她的高定珠寶被她拒收,後來他們逛中環的太古廣場,陸凜送給她這塊腕錶,作為她拿了冠軍的禮物。

回憶就是回憶,非要在這一刻給它下附註,這人當真是把一切資源都利用上了。

一塊款式過時的腕錶,故意在幾乎十年後跟他吃飯談合作的時候特地帶上。

陸凜揚唇淺笑道:「如果以為靠着廉價的虛榮心就能處處走捷徑的話,那戴過時的腕錶,也不足為奇。」

暗流洶湧中,許凌霜試圖讓自己置身事外。

她不懂夏明成為什麼突然要嘲諷自己,在聽了陸凜這話之後,縱使覺得眼眶酸楚,也不敢有太大反應,而是機械式的,把大衣的袖子又往下拉了拉,恰好蓋住露出來的一截手錶。

她也沒辦法,手錶是必須要戴的,也只剩下這麼一塊。

是當年實在捨不得賣掉的,現在也沒來得及買新的,卻沒想到會被這樣誤解。

夏明成的臉上又浮現笑意,眼角的細紋皺在一起,覺得和陸凜找到了共同的興趣,又問:「不知道陸總戴的什麼表。您這麼年輕帥氣,是理乍得米勒之類的?」

「外觀上倒是有點像。」陸凜笑了笑,接着挽起襯衫的袖子,把手錶展示在他眼前,字正腔圓地說,「是Apple Watch。」

對他來說,給不給一個人面子,在於他想不想。他對許凌霜是一回事兒,別人藉著他來嘲諷許凌霜又是另外一回事兒。

「啊,我懂。注重健康嘛……」夏明成尷尬地頓了一下,想辦法自圓其說,「大趨勢,現在的大趨勢。」

這人的性子,真是難以捉摸。

夏明成想。